海洋小说大师康拉德，为何能比肩白鲸作者梅尔维尔？

摘要： 海洋小说大师康拉德，为何能比肩白鲸作者梅尔维尔？1924年8月3日康拉德去世，距今已整整一百年，我们刊发《约瑟夫·康拉德传》中关于其代表作《黑暗的心》的相关内容，以示纪念。“整个欧...

约瑟夫·康拉德1857年12月出生于波兰，后加入英国国籍。他出生于上流社会家庭，十几岁时逃到马赛。他曾在多艘船上工作，因此英语流利，擅长航海，也了解水手。他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描写船员的作品中。描写在神秘的刚果河上航行的《黑暗之心》（1902）是他最著名的小说。《水仙号上的黑人水手》也是他的代表作。

1924年8月3日，康拉德逝世，距今正好一百周年，我们在《约瑟夫·康拉德传》中刊登其代表作《黑暗之心》的相关内容，以纪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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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康拉德：一部传记》，杰弗里·迈耶斯（美国），译者：付宇，版本：南京大学出版社·守望者2021年10月

1897 年 11 月，爱丁堡古老、受人尊敬、家长式的布莱克伍德公司在其杂志上发表了康拉德的《卡雷翁》，开启了为期五年、硕果累累的合作。正如加内特和亨利在他职业生涯的关键时刻接受了阿尔迈耶的《愚行》和《水仙的黑手》一样，威廉·布莱克伍德连载了《青春》（1898 年）、《黑暗之心》（1899 年）、《吉姆老爷》（1899-1900 年）和《路的尽头》（1902 年），以书籍形式出版了《吉姆老爷》，并在《青春》（1902 年）中汇集了三部关于青春、成熟和衰老的小说。

《青春》以康拉德在巴勒斯坦的真实经历为蓝本，1881 年，他第一次满怀希望地踏上前往神秘东方的旅程。故事由康拉德的另一个自我、42 岁的查理·马洛讲述，他是康拉德作品中首次也是最重要的角色，后来又出现在《黑暗之心》、《吉姆老爷》和《机会》中。在叙事过程中，马洛讽刺性地将他二十年前的青春——渴望考验自己、热爱破旧的船、渴望异国经历、天真的希望、不切实际的权力信仰、浪漫的期望——与他经历苦难后觉醒的现实进行了对比。

故事围绕着一系列灾难展开：十月狂风、与轮船相撞、第二次狂风迫使船员不停地开泵、第三次返港、船上煤炭自燃、瓦斯爆炸、被轮船拖曳、拖曳绳被越来越大的火势割断、燃烧的锚和链条丢失、朱迪思号被抛弃沉没、被烧毁的三桅帆船的遇难船员请求搭乘轮船。这艘船的座右铭是“不成功便成仁”，但船上的人却被迫两者兼而有之。但马洛青春的希望让他保持乐观，逃脱了一切困难和危险。他为自己在极端情况下的表现感到自豪，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知道，这样的幻想只能存在于年轻时，经历必然会让他对人性的弱点有更现实的认识。

正如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小说家们花了十年的时间来吸收、理解和解读他们的创伤经历一样，康拉德也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来思考刚果的悲惨现实，才最终在他最有力、最具影响力的作品《黑暗之心》（《青春》中的第二篇故事）中将其写出来。吉卜林的小说出版大约十年后新澳门六开彩资料查询最新，帝国主义思想盛行最准一肖一码100%中，英国即将发动布尔战争，康拉德驳斥了公众根深蒂固的信念。他揭示了欧洲人及其文明并不比非洲人及其文化优越；殖民主义本质上是一种虚伪的唯物主义；邪恶存在于所有人身上；理想主义者如果获得足够的自由，就会犯下最野蛮的暴行。虽然康拉德的想法现在看来很有说服力，但在维多利亚时代晚期的读者中却是无法接受的。他的许多同时代人误读了这本书，认为天赋异禀的库尔兹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外星人，不应该被送到非洲； 如果刚果能把一个文明聪明的人变成一个未开化的野蛮人，那么就应该尽快殖民它；虽然比利时的殖民统治是腐败的，但英国是公正的。

《黑暗之心》，约瑟夫·康拉德著，黄雨诗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10月

《黑暗之心》是英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批判主导欧洲思想四百年的进步观点、质疑西方文明根基的重要作品。它展现了文明与殖民之间的利益冲突，描绘了白人与非洲人之间灾难性的碰撞，提出了从这场斗争中全身而退所需要的人道主义价值观。马洛代表了丛林深处被库尔兹抛弃的欧洲良知，他从人性和道德的层面衡量殖民现实。与库尔兹不同，他对西方物质主义能为非洲人民做些什么持怀疑态度，他认识到殖民主义是一种彻底的破坏性做法。他鄙视他所见过的所有白人，始终与他们保持距离。但他同情他在深入腹地的旅途中遇到的非洲人，并选择与他们站在一起。他们的苦难反映了白人的残酷入侵，他们令人尊敬的克制代表了欧洲人未能达到的道德标准。

随着马洛继续向上游前进，非洲人——目标、奴隶、骷髅、尸体和受害者——标志着他一路的足迹。罗杰·凯斯门特的领事报告和埃德蒙·莫雷尔的有力论文《红色》证实了装饰库尔兹围栏的人类头骨的真实性——“21颗头颅被带到了斯坦利瀑布，”莫雷尔写道，“罗姆船长用它们装饰了他家门前的花坛。”

在《泰皮》（Typee，一部关于他南太平洋之旅的记录）中，梅尔维尔哀叹欧洲入侵热带地区的野蛮行径及其对传统社会造成的灾难性影响：“唉，这些野蛮人暴露在这些如此轻信和受骗的乌合之众面前，人类为欧洲文明人毫无悔意地对他们造成的废墟而哭泣。生活在深海未被发现的岛屿上、从未受到白人邪恶影响的人们要幸福得多。”但正如 JA 霍布森在《帝国主义》（1902 年）中所写，所谓文明的欧洲人通过殖民宣泄了他们本能的攻击性，“追逐和杀戮的欲望，无论是大型猎物还是其他人类，只能通过扩张和军国主义来满足。”威廉·康沃利斯·哈里斯的《南非的荒野》（1838 年）是第一本广泛流传的非洲狩猎指南，残酷地为库尔茨“杀死土著人”的号召辩护！ 以启蒙运动的名义：“理性、正义、人性要求必须将这个非洲野兽从地球上消灭掉，他们是无差别的毁灭者，是基督教女王陛下的臣民不可调和的敌人，不值得怜悯和尊重。”

《黑暗之心》中除了马洛之外，唯一表现出道德约束的人是他的食人族船员。他们的工资是铜线，他们微薄的食物是腐烂的河马，这些食人族慢慢饿死。白人“朝圣者”即使把腐烂的河马扔到海里也无法驱散的恶臭是康拉德对刚果腐败的隐喻。就像蒙田笔下的高贵食人族一样，这些人保留着一种原始的荣誉准则，这让他们有力量抵抗饥饿，他们的行为驳斥了欧洲人声称自己是优越文明的说法。马洛唯一能与之建立人际关系的人是他的非洲舵手。当舵手被库尔兹的狂热崇拜者刺死时，马洛的鞋子里沾满了他的血。尽管马洛被同伴的死所感动，但他还是急于换掉鞋子和袜子。

马洛和库尔兹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角色，故事开头将罗马统治下的英国与比利时刚果作比较，这预示着他们关系的帝国原型。康拉德强烈呼应了吉卜林的言论——“这个地方……一直是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之一”——暗示英国曾经和非洲一样野蛮。三列桨战船的船长和马洛一样，对罗马帝国最偏远地区的沼泽、森林和土著人感到厌恶；他在上岸前就感觉到了黑暗的威胁。但身穿长袍的市民，比如库尔兹，上岸后感觉被荒野包围，“仇恨的魔力[席卷而来]……不断增长的悔恨、逃避的欲望、令人筋疲力尽的厌恶、自我放弃和恶意。” 在塔西佗的《阿格里科拉传》——一部讲述罗马征服英国的历史的作品中，一位苏格兰贵族酋长——按照罗马的标准，他是“野蛮人”——这样评价入侵者（就像康拉德评价比利时人一样）：“你无法通过服从和自我控制来逃避他们的傲慢。”

库尔兹在荒野中长期孤独的生存唤醒了他内心野蛮激情和残忍本能的返祖记忆，类似于亨利·梭罗在马萨诸塞州森林中所经历的：

我瞥见一只土拨鼠偷偷地从我面前经过，我感到一种奇怪的狂野快感，强烈地想抓住它，活活地吃掉它，不是因为我当时很饿，而只是因为它代表着野性……[我]发现自己像一只半饿的猎犬一样在树林里奔跑，带着奇怪的放纵寻找一些肉来吞食，任何我能吞下的肉。但与梭罗不同，库尔兹最终屈服于疯狂；野性进入他的“血管，吞噬他的肉，并通过某种难以想象的邪恶的入会仪式，牢牢抓住他的灵魂。”因此，鲁滨逊漂流记所建立的十八世纪孤立人征服自然的神话被康拉德颠覆了，他表明，正是野性的力量释放了人类的邪恶本能。库尔兹失去了他的精神信仰、道德感、理性——这些品质是人与野兽的区别。

如果如荣格所说，文明和文化发展的关键“在于逐步压制人性的动物性”，那么，库尔兹的堕落则代表着“渴望自由的动物性的反叛”，以及文明人屈服于本能冲动所导致的混乱和侵略。荣格写道：“脱离本性，必然使文明人陷入意识与无意识、精神与自然、知识与信仰的冲突。一旦意识无法再忽视或压制人的本能，这种分裂就会变成病态。”库尔兹的本能压倒了他的意识意志，库尔兹向野性的屈服，象征着对进步观的逆转，以及现代人回归到《黑暗之心》中古英国人所代表的野蛮和混乱。库尔兹的自我谴责，他简单却含糊的“可怕！ 太可怕了！”，揭示了关于他自己的真相2024香港开奖结果记录，关于黑暗侵蚀了他性格中文明的一面。他的遗言表明，虽然他还有良知，但他的行为已经失控，这些话也提到了黑色丛林、他对可憎之物的迷恋、他的恶名、他即将来临的死亡，甚至马洛被误导的忠诚。

尽管库尔兹残忍无情，他砍下过人的头颅，尽管他是马洛在刚果目睹的恐怖事件的化身和根源，马洛仍然能够将库尔兹的自我谴责称为“一种肯定，一种道德上的胜利，以无数的失败、可怕的恐惧和可怕的满足为代价。但这是一场胜利！……在我看来，他雄辩的呼声来自一个像水晶悬崖一样透明的灵魂。”他认为，库尔兹毫不掩饰的邪恶比他的同事的虚伪和恶毒更令人安心，并对他“选择的噩梦”保持忠诚。马洛看到了库尔兹最坏的一面，并通过库尔兹看到了所有人的邪恶，他欣赏库尔兹为道德意识和自我认知所做的努力。

然而在小说的结尾，马洛已经无法评判库尔兹的最后呐喊。马洛认为，库尔兹的道德价值观无法赦免他所犯下的恶行。马洛也在丛林中变得疯狂。他一直患有发烧，通过凝视库尔兹疯狂的灵魂，他遭受了道德冲击，经历了精神崩溃，濒临死亡。

《在西方人眼中》，约瑟夫·康拉德，译者：赵婷，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年3月

马洛对库尔兹的强烈认同促使他回到布鲁塞尔，正如马太福音 23:27 所说，“一座粉饰的坟墓，外表美丽，但里面却充满了死人的骨头和一切污秽”，并拜访了库尔兹的未婚妻。康拉德告诉布莱克伍德：“在最后的事件之后，整个故事，包括细节，都会尘埃落定——获得价值和意义。”就像帮助马洛在刚果找到工作的姑妈一样，未婚妻通过自己的幻想，远离了非洲的现实。库尔兹临死前要求伸张正义，但库尔兹的秘密同伙马洛选择忠于他的记忆并给予他宽恕。尽管他讽刺地告诉未婚妻，“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可怕’）——你的名字”，但他认为可怕的真相必须被隐藏，男人必须帮助女人留在一个纯洁的世界中，“以防我们的世界变得更糟。” 他欺骗她，让她不被毁灭人生的真相所蒙蔽，让她保留了堕落未婚夫的理想形象。尽管V.S.奈保尔在他那本康拉德式的杰作《河湾》中写道：“丛林宽广到足以掩盖屠杀的声音，泥泞的河流和湖泊宽广到足以冲走鲜血”，但邪恶仍然在刚果和布鲁塞尔徘徊。

据说，比利时驻刚果特工乔治-安托万·克莱因和亚瑟·霍迪斯特是库尔茨的原型。但更重要的原型是 1889 年斯坦利陛下出发营救的埃敏帕夏。四种宗教塑造了埃敏帕夏，他出生于西里西亚，原名爱德华·施尼策。他的父母是犹太人后裔，他受洗成为新教徒，就读于天主教学校，最后成为穆斯林。他在布雷斯劳大学就读，在柏林获得医学学位。他看起来像个教授，额头高，戴着钢框眼镜。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知识分子、博学多识、棋艺高超的棋手和天才的钢琴家；他懂二十种语言（包括土耳其语、阿拉伯语和阿尔巴尼亚语）；他在植物学、鸟类学、昆虫学、地质学、气象学、民族学、地理学等方面都有专业的科学研究。 他从查尔斯·戈登将军麾下的医务官升任苏丹国赤道省省长，并在丛林中从事各种工作。他是一名探险家、外交官、“行政人员、军事指挥官、科学家；他也是自己的医生和积极的农业开发者”。斯坦利对埃敏帕夏的印象就像比利时人对库尔茨的印象一样深刻。他发现埃敏“非常善良、和蔼可亲、有文学素养、是一个愉快的谈话对象，也是一位敬业的医生……虽然他有外国口音，但他的声音很洪亮海洋小说大师康拉德，为何能比肩白鲸作者梅尔维尔？，语调控制得很好，[他的演讲]听起来很悦耳。我发现他对报纸上讨论的任何政策都很了解，无论是哪个国家”。

和埃敏帕夏一样，库尔茨也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理想主义者、知识分子、演说家、作家、探险家、商人和统治者。“整个欧洲都为 [世界主义者库尔茨] 的出现做出了贡献”《黑暗之心》第 2 章。他是一位“天才”，是同情、科学和进步的使者，代表着“更高的智慧、广泛的同情心和目标的统一”。除了背景和令人印象深刻的个人特质外，埃敏和库尔茨还拥有许多相同的非洲经历。两人都为外国政府工作，长期从文明中消失。两人都有妻子或未婚妻在欧洲，两人都据传储藏了珍贵的象牙，两人都开辟了自己的私人王国并成为食人部落的领袖。两人都经过漫长而危险的搜寻后获救，并沿着刚果河的同一条路线被带出。尽管他们的追随者拼命保护他们，但他们还是被带出了丛林，留下了巨大的混乱和无序。